神奇木木侠

偶尔画画,随缘写文,本职是个菜鸟程序员,画画写文仅为业余兴趣,我是不会为此努力的

龙与龙与骑士(3

*每次都要打一次标题真是烦死了

3.
骑士是个预言中的骑士,从小就被灌输了要保护所有人不受伤害的骑士道,骑士的头衔不知是谁授予的,因为骑士是个孩子,没有人真的对他寄予驯服龙族的希望,自欺欺人的安慰不攻自破,村民塞给他武器教给他剑法,谁都知道这些东西是决不能成为谈判的筹码或示好的礼物的,自己此行如果不能让那只龙在世界上消失,那就只能成为证明龙族强大的又一牺牲品。
山林里的龙巢算不上什么建筑,那只是一个巨大的山洞,整个洞口似乎被生长在上方的千层翠绿压成了半个扁圆,藤蔓垂在洞口,时不时被气流带起,自成一排天然门帘,溪流隐藏在不远处的矮草丛里,水声不息,吟奏出恰到好处的静逸。
原本做了最坏的打算,当看到真正的龙巢时,他突然不想让那只龙或自己的一生就此结束。
骑士在这里站成了一块石头,远离复杂尘世,被青苔覆盖被凉风吹拂,没有要保护的人,没有要思索的未来,没有要寻找的信念,一身轻松千金不换。
“你挡道了小鬼。”有谁拍了拍他的肩膀,遐想结束了,骑士后来形容此人——金发红眼人畜无害的模样,为其可疑程度平添了几十个小数点左边的0。
他就是居住于此的“那只龙”,羽蛇种,龙族里的魔法师,管他是什么,骑士都不想回忆自己当时那班门弄斧的三脚猫功夫在成年龙族手里败的有多惨。
骑士就没吃过这种硬亏,和他一般大的孩子们柔软的像个面团,偏偏又都喜欢成群结队的挤作一团,骑士从不跟着他们犯傻,不过一个人久了,就开始觉得自己不是人了,现在上天送他一个难以逾越的高墙,打不烂踢不坏,来源于强者的征服欲带来一种血液奔腾的感觉,它们是属于对手的,而且只给一个人,骑士当场就决定留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自己跟中了邪一样为魔法龙打扫做饭跑腿暖床,等到捕食者看习惯了他的存在,终于觉得他是个无法下咽的小混球,跟飞来飞去的苍蝇没什么两样,而且不剩饭,不叮人,marvelous.
魔法龙大概是看了太多魔法书,从他嘴里冒出的词和他的脑子一样晦涩难懂,在骑士到这里以前,这只龙的生活是在墙上乱涂乱画和勾兑气味难以形容的魔法药水。而自从他成为这里的住客之后,龙的破事就多起来,这家伙曾经要求自己下山买个镜子,“我觉得我应该想一个可以让我显得魅力四射气吞八荒的出场动作。”对方如是解释。
骑士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同情起一块镜子,他实在做不出惊讶或者赞同的表情,姑且无力而无奈的问他:“想出来给谁看啊?”
“还能有谁?”魔法龙从床上翻身起来,瞅着骑士的眼神就像活见了鬼,“当然是这破地方除了我自己以外另一个拥有超凡艺术鉴赏力的生物了。” 
骑士也思考过,是什么让魔法龙如此闲的慌,龙族拥有漫长的生命,族群内部却感情稀薄,幼龙成年后就会离开父辈,和同龄的龙也极少交集。喜怒无常以及性格诡异是自然的,骑士就想象过,如果自己是龙族,几百年来都将对着同一张老不死的脸,登时连晚饭都咽不下去了。
更糟的是,洞穴中的娱乐活动也是十分有限的。
骑士为数不多的爱好便是在魔法龙又开始彰显他那没见过世面的乐观和坐拥千亩地产的自得时(没有使用物理手段烦他的时候)从洞口空旷的陡坡向下望去,与村庄和城镇在同一片蓝天下呼吸和平的空气,这让他有一种脱离现世的感觉,不被任何常规束缚,也不必为任何义务负责,从未出生,也永不衰老,胸无点墨,已看透世事。
魔法龙则喜欢上了收集人类的日常用品,大到桌椅板凳小到珠宝首饰,那个自搭自建跟违章建筑似的浴室里还摆满各色洗浴用具,一天换一套也不会重样,好一个人类文明博物馆。
魔法龙已经有很多东西了,还总是控制不住他那恼人的得意嘴脸对坐在巢穴另一端的骑士说:“你是我的骑士。”他饶有兴趣的变换着重音和断句,神情像个教儿子喊爸的老爹,而当骑士扭过头来与他对视时,那只龙就会移开目光自言自语到:“我也是一只有骑士的龙了。”之后多半还会附赠一段可能来自魔界的大笑。
——真恨不得坐到地球另一端去。
骑士一直怀疑他到现在还没被吃掉,可能是因为自己也成了魔法龙的收藏品之一。
名义上骑士是这只奇怪的龙的仆人,但是龙似乎并没有他有了一个仆人的自觉,对龙族来说,人类的少年期幼小的仿佛一颗一碰就碎的龙蛋,他甚至不知从哪弄来了奶瓶和尿布,为扶养人类做足了准备。骑士只感觉自己成了魔法龙寻欢作乐的对象。那只沉迷于研究人类习性的魔法龙,现在已经连龙身都不变了,而身为人类的自己却越来越像一只龙。虽然从以前开始就很奇怪了,但随着身高数据的缓慢增加,骑士的身体内部产生质的变化,木床常常无法承受他睡梦中的翻腾,刀叉稍不注意就会弯折,他挥一挥衣袖,留下一地让人心惊胆战的破碎杂物。
就连一向淡定的龙,在看到骑士突飞猛进的力量成长后都咬起了嘴唇,骑士以为时隔几年,控力技巧的训练又要重新开始,因为身边有个让人无法衡量的力量体,骑士已经很久没有觉得自己不正常了,他找错了对比对象,并间歇性的对这个逻辑漏洞视而不见。骑士对龙是有依赖性的,而龙却一副既不打算出手切磋也不打算借助器材的样子。
“反正你经常到镇子里帮忙,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正式成为驻地骑士团的成员呢?”
“我不认为我能胜任骑士的工作。”骑士心里一直有这样一个认知:龙一旦暴露了力量,村庄就立刻送去了肩负杀手职责的自己,人类暴露出力量,对付起来只会更加容易。
对于当初的情况,龙可能早就忘了,也只有他越记越清楚。
“随便你。”
骑士正在发愁该如何向魔法龙解释他的担忧,龙族这轻描淡写的态度反而让他的心理压力骤减,和希望落空竟然是一样的感觉。
“你有这个才能让自己呆在一个喜欢的位置,总是被关在这里跟我打打闹闹,这世界就永远没有你的用武之地。”
“这种时候把我放出去,伤了人怎么办?”
这话说的,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让人敬而远之的魔法龙了,龙惊讶的看着骑士,没想到事到如今他还是那么没自信,“和那些瓶瓶罐罐不一样,人命是温暖而脆弱的,正因为如此才可贵,我认为现在只有真正重要的东西才值得激发出你的潜能。如果出什么事情——”
——“不是还有我吗。”
“又在异想天开。”,骑士挠挠银白的头发,他不觉得龙还能对他的未来起多大作用,可笑的是,他仅因为这么一句话就心情轻松起来。
“我很看好你的,因为你是个温柔的人嘛。”
噢,真是个狡猾的形容词,骑士一口气没提起来,气流透过气管全砸在心脏上,“呃,嗯,谢谢。”
骑士心想,自己一定是中了什么魔法,他花了不少时间思索自己能不能和普通人类一起生活,转眼间,他成了村庄守卫,协助骑士团把盗贼从天涯撵到海角,护送比怕贼还怕他的商队穿越国界线。他一直很小心,把这当成一种孤寂的训练,骑士从不在驻地久留,他发现自己对同族的保护就是和他们保持距离,住的越远越好。而令所有人都觉得可怕的龙族,对自己来说才意味着安全感,他依赖这种安全感太久了,甚至险些忘了自己是个人类。他看向旁边的龙,旁边的龙看向山下的人间烟火,那是一种几近怀念的眼神,魔法龙也是温柔的龙,向往和平阳光热闹的生活,这是龙族社会给不了他的,不知道这只龙和人类待了那么久,是不是也忘了自己是一只龙呢。
“嘿,艾扎克先生。”骑士破天荒的对魔法龙直呼其名。
“……啊?”魔法龙隔了半天扭过头,眼里是天降乐子般的欣喜,仿佛听惯了“喂”、“哎”、“那谁”的称呼,今天第一次知道自己叫艾扎克一样。
“镇上有个木匠跟我说了个有趣的东西,说是无论是什么生物,死亡以后灵魂都会变成星星,挂在天上注视着他尚在人间的故人,当流星划落的时候,就是生命轮回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下个轮回去做个和我一样的人类呢?”
龙皱着一边眉毛思考“你是说,通过血统传承和勤修苦练,才能使用那么点可怜的魔法?”
就是怕对方有这种顾虑最后又用推销员式的花言巧语搪塞自己,骑士赶紧补充:“人类也不像你说的那么差,你看我?”
这急于表现的邀请语气极有可能是在骑士团舞会上从某位向lady邀舞的长官那里学来的,否则他的声音绝不可能显得那么有诱惑力。
艾扎克先生看向骑士,一张在夜色里暧昧模糊的脸,给人留下极昼般强烈的印象,青年人挺拔而不夸张的身材,包裹在设计巧妙不失英气的衣服里,手臂上缠着白色绷带,从裸露的那部分皮肤里蜿蜒出几道狰狞的伤疤,粗暴而富于力量感的残损,没有什么比这更性感的了。
人也是可以强大的,不过龙顾忌的其实不是这种事,他不置可否的抬头看看头顶,星星遍布夜空,眼前无尽的空间里悬浮着巨大的黑色,成千上亿的灵魂汇聚又离散,拼命发光也照不亮没有太阳的天空,他们都在看着谁呢?会得到回应吗?此刻的陆地是那么小,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星星的注视之下,龙突然有些畏缩,他也不知道这种恐惧从何而来,他听到了两个声音,一个是骑士的,一个是自己的:“你看你,难道不像个人类吗,浪漫多情,难以捉摸”——华而不实,渺小脆弱,生命短暂的——“人类魔法师。”
对龙来说,那是一段结束在瞳孔收缩和空洞耳鸣里的回忆。
智慧生物对生命完结有着来自本能的抗拒,天地浩渺,而此生终有尽头。龙都会为此动摇,骑士竟然不会,他真的希望艾扎克和自己是一样的人,虽然无缘一起长大,但是可以一起当一对愤世嫉俗凶神恶煞能止小儿夜啼的死老头子。
直到很久以后,骑士才知道盲目乐观是多么蠢,艾扎克就算拥有人类的名字也终究不是人类,他就跟涂了蛋清的油画一样十几二十年没有丝毫变化,魔法龙被孤独的留在过去,也会被孤独的送去未来。人的阅历增加,经验得以丰富,性格越发沉稳,不再年轻的骑士在叫了几年魔法龙为“艾扎克先生”后还是决定改口,用无数个“喂”、“哎”、“那谁”来提醒自己对方和他的不同。人嘛,生命有限,经历过的岁月越长,越是能够正视许多东西。
4.
巢穴前放着一箱金币,艾扎克把金币放在嘴里咬了咬,咔蹦一声,吐出半块,想起自己并非常人,不能以常人的方法检验货币,于是让他休假在家的骑士咬咬看,咔蹦一声,也吐出半块,噢,忘了,这巢穴里根本就没有常人。
“你又用魔法变金子欺负人?不是我说你,这样下去,王国骑士团不讨伐你,魔法安全维持部队的人都会通缉你。”
“God,那我们不是就只能跑路了?”艾扎克笑着说。
“我为什么要跑路,我要留下来亲自给魔法国的跨境追捕申请签字。”,骑士的嘴角不由上扬,这反而让他看起来像个杀人不眨眼的通缉犯。
艾扎克枕着手臂悬在空中,好像有一条无形的吊床兜着他悠闲的摇晃。他面带微笑的望着天顶发散思维,想到了不少以自己为主角的扣押监禁戏码,可惜维持部队的那群魔法师光是捉拿他神出鬼没的艾因雷拉哥哥就自顾不暇了,哪有功夫料理他,“您让他们赶紧来,我就当是白捡了张牢房的观光门票。”
“你在打什么主意?”
“什么都没打。”
自从有了骑士,魔法龙一心向善,完全可以如此这般有持无恐,骑士以为他还深陷在招摇撞骗的恶趣味里,而魔法龙只是给了果农们一瓶药水,用这种药水浇灌过的果树不仅果实饱满红润,清甜解渴,还有一种奇特的香味,足以在市场上卖出高价。对种植者而言,就算是当年下土的幼枝,到了秋天也硕果累累,无视日晒雨露,产量极其稳定,今年又是丰收的一年,村庄几百年来第一次为龙族上供,希望他每年都能提供一瓶药水。
金币的来历就是这么清白。
魔法龙偶尔会觉得心里发空,他需要有点什么东西塞进去,填住胸腔的每一个边角,足以让呼吸都充盈满足感,虽然钱不是最好的填充材料,但钱绝对是足够好的。
在骑士能够掌握好力量并且在伊修图做出成绩的这几年里,骑士团终于就跟发现了龙族的宝藏一样每天都派人来巢穴挖魔法龙的墙角,艾扎克不得不拿他用来摆造型的镜子为媒介,在森林入口设置了镜像循环屏障,可人类真是无孔不入,困在森林里的人迟早会出去卷土重来,已经成年的龙族也不至于任性到阻断人类的正常通讯。望着接二连三发往小镇邮局的邀请函,总是板着脸的骑士心里一定乐开了花,表面还是维持矜傲的形象别别扭扭不做明确答复,魔法龙不知道他是不是教过骑士沽名钓誉这个破词,因为骑士这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更加激起了骑士团的关注,坊间已经开始流传起变态龙族囚禁人类男性骑士的谣言了,眼看不能再这样下去,魔法龙以“骑士应该报效祖国”为由将他踢了出去,并保证自己绝对日行一善,安分守己。
龙没由来的觉得骑士会软磨硬泡赖着不走,而自从他开始吹嘘自己一个人(龙)也可以帅着活下去之后,骑士就好像再没什么顾念了——不如说,是再没什么理由了,他几乎不准备带走巢穴的任何东西,只挑了个好天气轻装出行。
魔法龙还记得,骑士以一副了无牵挂的样子,将“我走啦”这一句话从早上到中午说了不下十次,总是在做完铺垫之后就再也憋不出什么后续了。

【犹豫莫名的发布失败,4段截成两半】

评论

热度(4)